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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骨相思君已知

      羽然那夜梦见自己穿梭在南淮的街巷,浓郁的酒香钻入她的鼻腔,是南淮月独有的绵甜醇厚。腹中酒虫一动,总想要痛饮几坛,若能摸上一把美人的小脸儿,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。


      戴上面具点一壶清酒,小酌几杯是不会醉的,可梦里总是有些不可控制的意外发生,她想着要睡一阵,眼皮开始渐渐沉了。有人捧住了她的脸颊,细腻轻柔的触感,小心翼翼的试探。她想要看一看那人的模样,眼前却总是氤氲着看不清楚,不由生了几分懊恼,她伸手想要咬自己手臂一口。


      咬下去并没有痛感,在梦里确实如此,但是对面的人却轻微地“嘶”了一声,看来她方才那一口是结结实实地咬在了别人的手上。


      “阿苏勒。”她下意识念出这个名字,肯定的语气。可为什么是他?她自己都在疑惑。


      无人应答她。


      羽然忽然苏醒,拉起被子蒙住整张脸。这是第几次梦见他了?已经来到天启多日,也曾想过偷偷溜走去找姬野,她想自己大约是喜欢他的,可在天启待得时间越长这份情感就越淡,她为自己的背叛感到羞愧。


      可喜欢到底是什么?她知道自己看到姬野的遭遇会难过会怜悯……但也只是这些而已。突如其来的那个吻让她措手不及,仿佛心思被打上烙印,如果不喜欢姬野就是不对的吧?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喜欢为何物,分明另一个人离开她之后,整个生活都变得别扭起来,那个人刚与她成婚,却在她入睡时离开了她。若他能晚走一步,就晚走一步……很多心事,她要找他弄明白。


      房门被人敲响,窗外映出他清瘦的身影:“羽然,该用早膳了。”声音顿了顿,他蹲身将食盒放在地上,“我就放在这,不要太晚,对身体不好。”


      阿苏勒想要离开,成婚后他一直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,甚至连朋友的情分都淡了许多。


      羽然起身跑向他,一把将门推开,阿苏勒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,回头愣愣地看着她。


      羽然心里说不出的憋闷,却只能对他笑一笑,目光如水般清透纯澈:“阿苏勒,今日你陪我去城中走走吧,上回认识个说书先生,讲的故事倒是有趣得紧。”


      阿苏勒听到前半句的时候眼睛亮了亮,听到她后面的话又逐渐黯淡下来。那个先生他是知道的,前些日子刚中了秀才,为人……倒是俊朗风流得紧,羽然不到几天就与他混得熟络,只差与人拜把子了。


      缩在袖袍里的拳头紧了紧,他故意别开头,低声道:“我还有些事,无法陪你了,抱歉。”


      他转身离开,步履比从前快了许多。


      羽然自然是不明白他的心思,只道他最近确实是忙,本想一个人出门寻乐,走了几步又退回来,还是决定去帮一帮阿苏勒。


      阿苏勒最后几乎小跑着逃离了那个人,直到她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,他才放慢脚步,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,脚步似有千钧重,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,走至墙角,似乎再也没有力气,整个人瘫坐在地。他觉得自己快要发疯,如果真是那样也许还会好受一些,可他天生是一个清醒的人,养父死的时候是这样,苏玛死的时候亦是如此,连绝望都是克制的。


     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,仿佛还抱有一丝希望,他缓缓地抬眼,可来的人却不是心中所念,他露出淡淡的笑意:“扶姜。”


      “世子这是怎么了?可要奴婢帮您?”女子焦急地询问,眼底是真切的关心。


      若眼前的是她……该多好。


        “无碍……可否扶我一把?”


      羽然正要寻他,路过拐角处却见眼前一幕。女子搀着他,她的手搭在他有些单薄的肩膀上,二人贴得很近,阿苏勒的面容被挡住了,不知道是何神情。


      她不敢继续想象,心里有股力量阻止她这么做。为何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?应是刚才来时多吃了几口糕饼罢。为什么鼻腔又泛起酸意?也许昨晚梦中踢被着凉了。为什么想要不顾一切将他拉回身边?她答不上来。这是……为什么?


      羽然下意识要去摸自己腕上的手镯,那是在南淮时他亲自送给她的,本以为与它无缘,他却最终放在了她的手心,那天的他……真好看。她摩挲着镯子,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知少年同样的心意,肩膀轻轻颤抖,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,她不停地后退,本是就此离开最好,可为什么迈不动脚步?


      一双黑靴出现在视线,她听见阿苏勒有些难以置信的声音,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羽……然?”


      她不敢抬头看他。


      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似乎怕她尴尬,少年笑了一声。


      “我……我路过。”我想找你。


      阿苏勒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,垂眸时洒下一小片阴影,他抿唇淡淡地笑着:“你要去哪?这里你不熟,可要我送你?”


      见她半天不回答,他犹豫着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,打算离开。


      “阿苏勒!”羽然猛地抬起头,眼底尽是慌乱。


      阿苏勒回首,却不敢与她的视线相遇想,只淡淡移开:“怎么了?”


      “我也……我也有些喜欢你。”耳根早已烫得发红,话一出口就开始后悔,借了八辈子胆子才能继续站在这里。


      阿苏勒一惊,胸口的某一处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,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逆流而上,脸颊烧得通红,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清醒,他上前一步,故作愠怒道:“羽然,你可是在与我开玩笑?”


      羽然被他一激,当年称霸南淮的雄风又回来了,她叉起腰:“喜欢你又怎么了?你这青阳世子应当从来不缺仰慕者,多我一个也不多。”


      阿苏勒微微一愣。


      “阿苏勒……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。你难过的时候我比任何人都要伤心,我有快乐的事情第一个就想要说与你听,我以为你喜欢苏玛……那时候我还烦恼过一阵。你现在可还愿意喜欢我?”羽然越说越害羞,到最后都不敢看他,“反正我们已经成婚了,你不愿意也得愿意。”


      阿苏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,喜欢并珍重了许久的女孩站在他的面前,将自己的心事一件件说与他听,上天将这件珍宝摆在了他的面前,从前他不敢,现在他只想不顾一切抓住它,即便她反悔,他也再不愿放手。


      他用力将女孩拥入怀中,仿佛要把她融入骨血,只要她一句话,就能牵动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,神魂再也不由他做主。这个注定要毁他一生安宁的女孩。


      戏文的最后一句。


      入骨相思君已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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